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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5.2019
贝丝•沃尔克
 
乔什·哈纳的镜头在天空和海洋捕捉到了气候变化直击人心的影响。
 
 
过去4年间,《纽约时报》摄影师乔什·哈纳用无人机镜头和相机记录了气候变化在世界各地的影响。
 
他把相机对准了那些因为海平面上升、洪水、干旱和森林砍伐而被迫迁移的人们,以及由此带来的自然和文化丧失。
 
本月哈纳的摄影作品在伦敦萨默赛特宫举行的“影像伦敦”展览上展出,他本人也在活动间隙接受了中外对话的采访。
 
 
贝丝·沃尔克(以下简称“沃尔克”):这个项目是如何成形的?是一步一步构思出来的,还是一开始就有很大的框架?
 
乔什·哈纳(以下简称“哈纳”):开始的时候是我很想利用一种新的技术,我大概花了一年时间研究无人机,然后想找一个利用无人机拍摄可以更加丰富的故事来切入。所以我去格陵兰岛跟拍美国大使的时候,就趁机带了无人机,想找个拍摄主题。我发现一些研究人员在格陵兰最大的冰盖上观察融水湖泊和河流,就带上无人机,坐直升机去他们营地。出来的镜头直击我们的内心,气候变化的影响太明显了,所以我们决定投入更多资源来讲述气候变化的故事。结果就是我们彻底颠覆了传统记者报道的方式,由摄影师,而不是写作者来主导故事的叙述。
 
沃尔克:此次展出的一个亮点是你如何利用无人机镜头捕捉大规模的气候变化,但背后也有人类的故事,二者是如何结合起来的?
 
哈纳:我觉得很多搞航空摄影的人都把重点放在抽象画面上,这确实很美,但同时也把人类的故事,就是情感联系,剥离了。所以我去拍摄的时候,除了航拍之外,都一定要补充地面上拍摄的画面,讲述更多个人的故事。我觉得这很有效地展示了故事的广度——不仅气候变化正在影响环境——人们也在做出应对。
 
沃尔克:让你印象深刻的故事有哪些?
 
哈纳:这张照片(下图)是一位来自太平洋布阿里基岛的妇女,她家就在海滩边,她决定和镇上其他9名妇女一起去附近的红树林里挖树苗,然后等低潮的时候种在家里周围,这些小的举动对她来说没什么,但会影响未来几代人。等这些红树林开始生长,它们的根系结构就会扎进土壤里,防止水土流失。对我而言,看到这些社区不仅在为自己这辈子打算,还能想到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后代,努力为未来的环境退化做准备,确实令人鼓舞。
 
图片来源:乔什·哈纳/纽约时报
 
沃尔克:你曾经去过中国的宁夏和内蒙古,在那里的关注点是什么?
 
哈纳:我们的重点是荒漠化和“生态移民”。在中国,我们分析了很久以前的卫星图像,然后在腾格尔沙漠的南部边界确定了7个地方,发现那里的荒漠化是在扩大的。这7个地方我都去了,努力想找到人类受影响最大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个正在应对荒漠化影响的家庭。
 
图片来源:乔什·哈纳/纽约时报
 
中国政府已经重新安置了很多人,但这个家庭决定留下来。国家切断了对这些地区供水和帮扶,是为了鼓励大家搬到更加现代、更有组织的安置社区。所以如果你选择留下,就要自己承担风险。
 
沃尔克:你想展示的另一个问题是伴随气候变化而来的文化消亡,你是在安置社区里发现这个问题的吗?
 
哈纳:中国成功且迅速地转移了很多人口,但他们在规划过程中没能很好地考虑到搬迁社区的个体差异。比如搬迁涉及的是回族群体,但他们的淋浴间和厕所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另外我觉得政府对安置社区的就业机会事先也没有充分考虑。
 
大多数人都来自农业背景,他们自己种自己吃,还养羊。现在他们有一块大约10平米的土地可以种植作物。你还能看到有人牵着羊在街区里散步,但其实这个街区也位于半干旱地区。村里的妇女承担了大部分工作,她们会步行前往一个西瓜种植园,在那里辛勤地工作好几个小时,而很多男人只能呆在家里,因为这块新的区域没有适合他们的工作。
 
图片来源:乔什·哈纳/纽约时报
 
我希望可以看到一些改善,因为我们在世界各地都会看到这种(搬迁)。美国也有,在路易斯安那州(我拍照记录了)的一个社区,他们是第一个(因为气候变化)获得联邦资金进行搬迁的社区,把一个仅有80个家庭的社区从一块土地上——一块孤立的土地上——转移出去的后勤工作是巨大的。
 
沃尔克:你最后一个项目是去了加拉帕戈斯群岛,气候变化正在影响那里的珊瑚、鱼类以及依靠它们为生的海狮和鸟类。我听说你为了拍照还学了潜水?
 
哈纳:我也不想潜水,因为我从小耳压就有很大的问题。但等我们开始研究气候变化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的影响,就发现大多数变化都在水下。所以我不仅要学习潜水,还要在水下使用相机。我在加州有一个很好的老师,他也是水下摄影师。我以为加拉帕戈斯群岛会更暖和些,但其实并不是的,水流很强烈,(我们还得)小心不要挡住海鬣蜥的路,他们会停留在岩石上吃藻类。这也是我们主要的故事之一——海洋中缺乏食物如何影响海鬣蜥。它们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物种之一,我们对它们的了解不多,但知道缺乏食物时它们的骨骼会缩小,所以我们要记录它们的生活方式。
 
这个季节它们会在水里活动1个小时,剩下时间就在岩石上晒太阳,因为他们是温血动物且必须在冰冷的水中进食。所以我们得提前一个小时到达这些地方。这些年海鬣蜥的数量减少了,而且还会伪装自己,很难找了。
 
我们还花了几个月来申请许可证,因为要去限制游客参观的地方,还要有护林员全程陪护,监测我们对环境和物种的影响,确保不打扰动物。
 
图片来源:乔什·哈纳/纽约时报
 
沃尔克: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哈纳:我们已经展示了气候变化对人们生活最糟糕、末日般的影响,所以下一步我打算关注解决方案。很多气候工作最困难的部分是把一些非常抽象的、发生在非常缓慢的时间尺度上的东西具象化。我去过唯一有这种情况的地方是雅加达,那里的海堤在我穿过一个街区的时间里崩溃了。(雅加达正在迅速下沉,40%的城市已经低于海平面)。然后我们看到所有人都穿着蓝色背心去修海堤。
 
报道气候变化最大的困难是找到引人注目的视觉对象,比如北极最后一块冰或是正在融化的冰川上的北极熊,要能直击大家的内心,而不是展示我们早就能预料的场景。
 
 
翻译:金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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