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没有结果好于一个坏的结果”, 但在气候大会，经过哥本哈根会议之后，这句话就不太适用了，人们追求一个结果, 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众望所归的还是差强人意的、实质性还是象征性的。2024年11月24日巴库时间早上2点通过的大会核心文件，再一次说明了这个潜规则。

强行通过？

通过“气候资金新集体量化目标”（New Collective Quantified Goal on Climate Finance ，简称NCQG）文件的小锤子一敲下，短暂的欢庆之后，几个发展中国家开始“发难”，以印度最为激烈。

印度表示，他们试图在敲锤之前发表一个声明，但几次尝试都没有成功，这简直是一场不幸的事故！不论怎样，印度不接受这个文件，尤其不能接受这个条款：承认发达国家的自愿意图，将多边开发银行所有与气候相关的资金流出，以及气候相关的融资动员，计入所设目标(笔者注：到2035年支持力度达到每年3000亿美元)的实现中。

印度认为，这条件简直是一种幻觉！印度激情四射的发言带来更加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之前的古巴、之后的玻利维亚和尼日利亚都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对印度表示支持。大会主席的统一回应是：我会把你们的声明记录在大会文件中。这大约就属于“强行通过”了吧。

想起去年COP28，当大会主席志得意满地通过“阿联酋共识”后，萨摩亚代表小岛国集团发表讲话，表示他们迟到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在这个当口文件就通过了，然后表达了他们对减缓力度不足的强烈不满。这属于“缺席通过”。

过程当然不顺利。看地球谈判公告（Earth Negotiations Bulletin，简称ENB）图片报道，在11月23日下午的协调会议上，最不发达国家集团(Least Developed Countries ，简称LDC)和小岛屿国家集团(Alliance of Small Island States，简称AOSIS)反映，他们无法介入新文本讨论过程，同时注意到正在磋商的文本缺乏对用于LDC和AOSIS的适应和损失损害的赠款资金最低水平的表述，他们只能以退场表示抗议。随后这两个集团发表了声明，表示他们不会退出气候谈判这个多边进程，但是要退出关于NCGQ的谈判，因为谈判进行的方式有问题。另外，卫报还报道说，沙特似乎享受了在其他代表审阅文件之前首先修改的特权，这更进一步让谈判的包容性受到损伤。

需要一个结果

无论如何，大会成果“强行通过”“有条件通过”也算是通过，总算对国际社会有个交代。全球化有所退缩的时代需要一个全球协议，在美国当选总统正式入主白宫之前更需要把资金安排固化下来，即使它比较弱。此外，2025年加拿大和澳大利亚都要大选，一旦新政府追随特朗普，气候治理形势可能会更加不利。回顾一下2017年COP23，那是美国宣布退出《巴黎协定》后的第一个气候大会，美国在资金议题方面的表现可谓“顽劣”：百般阻扰资金“前评估”讨论；对于“1000亿美元”的目标，美国代表团通过在公约网站上传声明的方式，明确地表明了立场——每年1000亿美元是一个理想数字，不论对集团整体还是对每个国家，都不具有法律约束力,美国上届政府所做出的资金承诺也是没有法律约束力的; 在适应基金的磋商方面也制造了很多障碍。

在这种特殊背景下，一个不好的成果或许强于没有结果。按照公约执秘的说法，这只是一个基础，让我们一步步建设。

  关键内容比较

相比11月22日版本，最大的变化在发达国家支持力度目标从2500亿美元提升到3000亿美元，同时启动了一个进程：“巴库到贝伦1.3万亿路线图”(Baku to Belém Roadmap to 1.3T), 意在扩大定向型资金规模，例如支持低排放发展路径、执行国家自主贡献、国家适应计划。也重点提到了对脆弱国家的特别关注，想来那两个集团的退场还是起到作用了。

另一方面，关于全球盘点(Global Stake，简称GST)成果实施的“阿联酋对话”没有达成共识，明年继续磋商。对此笔者表示赞赏——一个连GST1成果都不愿意直面、只能引用相关段落的文件有什么意义呢？客观分析，沙特等国在减缓方面的“搅合”在一定程度让以欧盟为代表的部分发达国家比较沮丧，从而难以在资金总额上与其它不愿意更多出资的发达国家，如美国认真进行内部协商。不过也可能欧盟就是顺水推舟。

关于减缓工作安排的沙姆沙伊赫议程平淡通过，回顾了2024年一年的工作，邀请各方2025年3月继续提交议案，为全球对话提供输入。

《巴黎协定》6.2和6.4条的正式通过引起了现场的欢呼。

 拖堂30个小时之后，COP29闭幕。没有任何记者会，相信经过连续48小时的煎熬后各位代表和记者都筋疲力尽了。

 最后一个公开记者会是巴西代表团召开的，在11月23日巴库时间深夜10点，向各位记者简单通报谈判进展——这本应是东道国做的事情。在COP29上，COP30东道国倒像半个主人。

 没什么惊喜，也不算没成果，COP29就这样结束了，相比去年打出金钱攻势的阿联酋、明年外交实力雄厚的巴西，COP29算是个“小年”了吧。 

参考文献

[1] Recognizing the voluntary intention of Parties to count all climate-related outflows from and climate-related finance mobilized by multilateral development banks towards achievement of the goal set forth in this paragraph;

[2] https://enb.iisd.org/baku-un-climate-change-conference-cop29-23Nov2024

[3] https://www.businessgreen.com/news/4382146/cop29-dramatic-walk-leaves-climate-finance-deal-hanging-balance

[4]https://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2024/nov/23/revealed-saudi-arabia-accused-of-modifying-official-cop29-negotiating-text

[5] 朱松丽. 从巴黎到卡托维兹：全球气候治理的统一和分裂. 2020. 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 pp.97-100.

[6] USA. Statem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upon the closing of the 23rd Session of the Conference of the Parties to the United Nations Framework Convention on Climate Change. 2017. Available at: http://www4.unfccc.int/Submissions/Lists/OSPSubmissionUpload/69_375_131556034539617911-Statement%20of%20the%20USA%20at%20COP%2023%20Closing.pdf?from=timeline [2017-12-20]

■ 老木：资深气候圈观察家。